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咳咳…第一篇來了。把自己幹過的狗屁倒灶事情寫在網路上,這樣會有損自己形象,不過把自己作的錯事拿出來當大家的借鏡,說不定也是功德一件。

十幾年前新出版一本雜誌,叫做「跳蚤市場」。這本雜誌從一開始的月刊,變成雙週刊,到後來是一週一本的週刊,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在賣。那時去7-11買東西時剛好看到這本雜誌,覺得很趣味,便買了一本。

雜誌裡賣的東西可說是琳瑯滿目,我翻著翻著,看到有人在賣一樣東西:國際色情電話錄音帶,三捲1200元。古早的色情電話不是0204開頭,是那種有國碼的,我國中時有偷打過,後來被我爸抓到,因為那個月家裡電話暴增,帳單上還註明是打去宏都拉斯之類啥小的中南美洲國家;我爸去電信局詢問,電信局直接明講說這是色情電話啦!讓我爸當場很難堪。

聽故事(非聊天式)的色情電話,內容萬變不離其宗:美眉我今年幾歲,最近找到一份工作。第一天上班時,老闆把我叫去倉庫,嗯嗯…啊~~…經理你怎麼可以這樣…我不要吃...。我猜這個錄音帶應該是有人在打色情電話的同時把它錄下來,或是自己找女生來說故事也不一定。於是我「靈光乍現」,腦中構思出一套計劃後,便打電話去訂購。

錄音帶到手後,我跑去量販店買了一大堆空白錄音帶、雙面膠、牛皮紙袋和一台高轉速卡帶錄放音機,準備幹起大家已經猜到的工作—拷貝錄音帶來販售。這份工作有一個很重要的癥結需要克服,那就是買來的「母帶」每一卷長度不一,但量販店賣的空白帶長度是固定的(例如90分鐘),雙邊對拷後新帶子一定會有多餘的秒數。

好險我記憶力驚人:小學某天看電視,「小虎隊」上綜藝節目說自己有什麼特殊才藝。陳志朋說他會修理磁帶斷掉的錄音帶,就是將雙面膠黏在磁帶上。於是我如法炮製,在高速拷貝結束後,將錄音帶退出,用小螺絲起子將錄音帶上的螺絲卸下,再將拷貝結束處的磁帶剪斷;剪斷後,錄音帶的磁帶就變成兩部分,分別附著在錄音帶的左右兩個塑膠圓圈上。厚度較少的那一圈磁帶就是多出來的空白磁帶,用美工刀直直給他切下去,那一圈磁帶就會以一個很漂亮的形式散落。接著再將一開始剪斷處的磁帶上黏上雙面膠,貼在剛剛割掉磁帶的那個塑膠圈上即可。

我賣的很便宜,一卷200,三捲500,販售的管道是大學BBS站台和跳蚤市場雜誌,算一算一個月也有三四萬元的收入,而且根本是暴利—一卷錄音帶成本17元,那台收錄音機不過兩千元。那年暑假上成功嶺,去沒三天就因為脊椎舊病復發而驗退,整個暑假待在家裡很無聊,便決定擴張事業版圖,登報打廣告。

我娘看我每天窩在房間裡切切割割、旁邊一台錄音機,問我到底在幹嘛?我唬爛她說我在拷貝流行音樂錄音帶,賣給別人啦!我娘二話不說,問我卡帶還夠嗎?然後叫我哥開車載我去量販店補貨,還熱心地提供家裡電話當聯絡電話(當年我沒有手機,都是留BB CALL號碼在廣告上),她還幫我當起接線生來著。

平均下來,一天可以賺4000元,還蠻好賺的。與每個顧客交易對我來說都是一個人生經歷,有客人是渾身刺青、穿著一件豹紋內褲的大哥,也有人看起來是斯文上班族;其中有一個客人,地址就在我家附近一百公尺,一去才發現是我國小同學的爸爸,太屌了。

正在事業平步青雲時,某日我查覺不妙。我是在中華日報登付費廣告,他們櫃臺小姐每次就是給你一張稿紙,叫你寫上你要刊登的字句,然後以字計費。之前去刊登廣告時,小姐頭也不抬,這一次去可不一樣了,櫃臺小姐反常地叫我拿出身份證,還抬頭看了我一下,擺明在比對臉孔。

隔天有人下訂單,我依約前往送貨。這位仁兄開車來,我把錄音帶交給他。他下車,問我說這個錄音帶真的可以聽嗎?下車的這個舉動讓我覺得不對勁—這一陣子交易的經驗告訴我,開車來的顧客,多半是坐在車上等,當我把東西交給他們後,大多數人都是付錢走人(大概是怕丟臉),只有少數人會把錄音帶放到車子的音響播放,確定沒有被騙。

下車就已經夠奇怪了,他還一直問我一些五四三的垃圾問題,當下我就決定閃人,不買拉倒。

盛竹如:就在此時,案情急轉直下。兩位早已在一旁埋伏多時的便衣員警一擁而上,圍住林某與客人。其中一位便衣員警表示他們是警察,並且從襯衫胸前的左口袋掏出證件,表明身份。

這位警察叔叔掏出證件時,我當場三條線:他秀給我看的是他的健保卡。幹,怎麼跟電影演的不一樣?被抓已經很不爽了,還得看你搞烏龍。後來他把從口袋掏出的那一疊名片、證件之類的找了一找,才找到了一張紅色長方形的警員證,再秀給我看一次。

他叫我摩托車停旁邊,坐他的摩托車回派出所,客人則被另一個員警帶走。一路上,他問了我很多問題,很關心我,還說自己的小孩跟我差不多大。他還說:「等等到了裡面,會有一個很兇的警察問你問題,你都先不要理他,我晚一點會來救你。」,我心想:幹,有沒有這麼好的警察啊!?我感動的都快哭了,扶在他腰上的雙手都快忍不住變成環抱狀。

到了派出所,我被帶到警察先生們的辦公室。沒多久,就有警察來訊問我,每個都很兇,而且才不像之前那位警察叔叔說的是一個,是三四個。

台灣的警察是怎樣偵訊的大家都很清楚,他們喜用「ㄏㄚˋ」(台語,加鼻音,「嚇」的意思)的方法。我們之間的問答大約如下:

「你不要傻傻的自己揹喔!快說是誰叫你賣這個東西的!」
「沒有別人叫我賣…就是我自己在賣…」
「自己?怎麼可能?你這樣我們幫不了你喔!不要年紀輕輕就揹一條罪!工廠在哪裡?」
「真的啦!我就自己在家裡弄的啊!」
「在家裡?所以你家是工廠!?」
「吼~不是啦!這個又沒有很難,自己在房間弄一弄就好了…」
「你念什麼的?」
「經濟…」
「經濟?不錯嘛!很會賺錢嘛!」

訊問同時,他們還把卡帶放到他們辦公室的音響播放,整個訊問過程中一直有女生「嗯嗯~~啊啊~~」的聲音相伴。

警察也聯絡我家人,最後是我爸和我哥來。他們兩個人一直幫我求情,沒多久有一位年輕長官(似乎是所長)進到辦公室,他問了一下員警現在是什麼狀況後,便和我爸閒聊。他表示,很多學生都會利用暑假打工賺錢,但有些人用錯了方法,前一陣子他們才剛抓到一個成大的學生在賣盜版光碟。為了不要斷送一個年輕人的前途,這位長官便交代不要作筆錄、放我走,我就在爸爸與哥哥的連聲感謝聲下被帶離警局。

這件事告訴我們,「賺錢有術,性命要顧」,不要幹這種非法的勾當。如果真的要賺這種錢,那就要設計一套讓人家無法知道源頭的迴路,且忌面交。




後記:
1.那時某一期「跳蚤市場」雜誌,也出現在賣錄音帶的人,一看聯絡資料,竟然是之前有跟我訂購的客人。可見這個行業門檻很低,只能賺一陣子。
2.當天回家前,我看看警局外面是否有那位客人的車,答案是有的,所以表示他也被帶回所裡。不過我一直想澄清一件心裡的疑慮,於是之後我常故意騎車經過那個派出所,結果果真如我所想:那台車都停在那裡,那個客人根本就是警察,我被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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